五十余载革命生涯,二十六年总理任期,他日理万机,为国为民,可谓是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。离去时,他的骨魂洒向了祖国大地,身后没有子女也无财产,却有十里长街百万群众洒泪送别。他是人民的好总理——周恩来。
周总理亲切温和、平易近人,给无数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他对人民是关怀备至的,有意无意间,无论是与他有过交集的工作者,还是素未谋面的普通老百姓,人们总会提到周总理对他们的“关爱与呵护”。
周总理对中国文艺事业的贡献是巨大的。在新中国文艺发展的过程中,他倾其所能,积极推动。当文艺工作者身处危险漩涡之时,他又想方设法对他们进行暗中保护、巧妙搭救。许多的文艺工作者,都曾受过他的教诲,得到过他的指导。要说周总理与中国文艺界的渊源,真是千言万语道不尽。
今年是周恩来总理逝世43周年,民歌君整理出周小燕、李谷一、李光羲、才旦卓玛等老一辈艺术家对周总理的记忆片段,让我们从这些细节、故事中,感受周总理的呕心沥血、崇高伟大吧。
1949年7月,“首届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”在北京召开,我作为“国统区”的代表来与解放区的文艺工作者“会师”。大会上,我荣幸地见到了周恩来总理。
初次会晤,总理就“将”了我一“军”,总理说:“你是从法国留学回来的,会唱《马赛曲》吗?”我在法国学习时主要是唱西方古典歌曲、艺术歌曲、歌剧咏叹调等,《马赛曲》只是自己拿起曲谱唱过,熟悉它的旋律,没有背过歌词。因此,没唱几句歌词就“啦、啦、啦”地啦起来。
总理听了笑起来,并像提辞似地轻声和我唱了下去。虽然当时的气氛仍然很轻松,但却由此引起我的思索,联系我在会期间看到的革命文艺,读到的毛主席《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》,我仿佛领悟到周总理是在告诉我,文艺工作者应该唱革命歌曲,以鼓舞人民的斗志。
总理对文艺倾注了许多心血。过去,我们来北京开会,总理经常是在深夜找我们到中南海去座谈,我们知道,这是总理牺牲休息时间,关心文艺工作。他在座谈时,总是循循诱导我们文艺工作者要站在人民一边,深入实际,深入生活,为广大人民群众服务,要以自己的专业,去为人民服务。
资料图:周小燕(左二)参加第一届全国文代会时与周恩来、邓颖超的合影。
总理最后一次见到东方歌舞团的成员是1970年。那年,东方歌舞团的舞蹈演员李亚媛被借调去为一个晚会报幕,当总理知道亚媛是东方歌舞团的演员之后,像久别的老朋友重逢似的,对她十分亲切。
总理对她说:“东方歌舞团的名字很光荣,你们要保持东方歌舞团的光荣。”1974年的总理完全知道他亲手建立起来的东方歌舞团已被江青解散,下放军队农场劳动好几年了,他完全知道以后再见到东方歌舞团的人已很不容易了,这两句话是他对东方歌舞团从1962年至1966年四年业绩的肯定;是对“四人帮”解散东方歌舞团的不平;是对未来东方歌舞团的重大嘱托和希望。
打倒“四人帮”之后,东方歌舞团于1977年9月恢复了原建制,我们以总理最后的嘱咐“保持东方歌舞团的光荣”为全团人员的精神支柱。总理虽然离开了我们。但他教导我们的“学好学象”,已深入到东方歌舞团的几代后来人的心中。
资料图:1955年,周总理和三位“白毛女”(从左到右:王昆、松下树子、田华)
1964年国庆节,在周总理亲自领导下,大型音乐舞蹈史诗《东方红》顺利排演。总理指示要挑选最优秀的舞台演员,从现场演出到拍电影,各个角色都统一由一个演员担任,不要别人配音。在排练过程中,他常请老帅、老将、副总理等几十位领导到现场观看、提意见,终于使这部革命史诗成为划时代的不朽之作。
1962年,一次北京饭店的晚会上,周总理和几位副总理出席了,还特约来北京开会的张权参加。中央统战部的张执一同志为了给大家助兴,请张权和我演唱“饮酒歌”。张权因很久不唱,再加上激动,忘了歌词,事后很不安,并向总理表示歉意。
总理当场批评了张执一,说:“我们的干部要学会做工作,首先要懂得尊重人,不能强人所难。”总理很懂艺术,更重要的是,他作为领导人,懂得尊重艺术规律,善于团结人。文艺界的老同志都记得,周总理在看演出上台祝贺时,总是带着诚意注视着与他握手的演员,不让人感到仅仅是礼节、应酬。
“文革”开始后,江青大搞宗派活动,拉帮结伙,迫害广大文艺工作者。1969年,周总理为了保护文艺队伍,指示所有中央直属文艺单位和艺术院校的人员,离开北京,下放到北京军区各部队,边学习、边劳动。1972年秋天,由于外交的需要,周总理把中央歌剧院、中央乐团和音乐学院的一些歌唱家调回北京,在人民大会堂演出了一场非常成功的音乐会。此后,我们这些曾被“文革”赶下舞台的演员,才开始有机会参加一些演出活动,电台也敢约我们录音了。
资料图:1949年7月,周恩来在第一次全国文代会上讲话
上世纪60年代初,在一次全国人大代表联欢舞会上,会前有个短小的音乐会,我也应邀演唱了两首歌。
舞会开始,周总理邀请在场女代表跳舞。当轮到我时,我问总理:“听说总理较喜爱民乐伴舞,可有此事?”他语调温和地回答说:“也不一定,不过民乐节奏细腻是不错。”他又夸奖我唱的朝鲜民歌风格亲切。
当时我还向他抱怨当声乐系主任的难处,因为自己缺乏做行政工作的经验,并怕耽误演唱时间,可又无法推辞掉这个职务。他听了笑着说:“日常工作可以交给秘书去办嘛,推辞掉可不好。”这一番短暂的话语,给我留下了终身难忘的印象。
资料图:1962年,周恩来总理代表国务院邀请11位女高音开音乐会后合影(第一排左四王昆、左五周恩来、左六张权、左七刘淑芳;第二排右二张越男、右四王玉珍)
1962年12月,我接到通知参加12月底由全国政协组织的一场音乐会。这次的音乐会 共请了11位女高音,这种同声部演出的独唱音乐会在那个时候还是创举。我们11个人都尽心尽力,非常愉快地完成了这个工作。
使我永生难忘的是,我演唱刚开始,周总理走进了会场,场内十分安静,总理很快地在台前左面一张桌子边坐了下来。我虽没有停止演唱,却还是为这非同寻常的气氛所感而更加投入到《乌苏里江》这个作品的内涵之中。我想,我从未唱得如此入情,音乐结束在掌声之中,我深深地鞠躬致谢。
当我起身抬头时,见到总理手拿一杯热茶从他自己的座位向舞台走来,他把手中的茶杯递给了我,我激动地接过这杯热茶,并握了总理的手,他脸上充满着慈祥,眼光里饱含着关切,他连声说:“唱得很好,你把赫哲人的历史又给我们讲了一遍,休息一下再唱吧……”我再次俯首鞠躬,随后不断地深呼吸,极力让自己镇静下来,回到琴边再开始唱下一个作品。整个演出结束,我都沉浸在一种难以言语的心情之中。
资料图:周恩来总理与才旦卓玛握手
1959年9月,我从正在学习的上海音乐学院到北京参加国庆十周年演出。有一天我们被邀请参加庆祝军事博物馆开幕的联欢会,当我唱完歌,找了个座位正准备看节目时,忽然看见总理正笑吟吟地向我走来,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“你就是才旦卓玛吧,刚才你唱得不错嘛。”听到总理的表扬,我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,只是连连点头。“在上海生活还习惯吧,要好好学习,毕业回去很好地为西藏人民服务。”我真没想到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快四年了,总理还能记得我,并且叫出了名字。总理的几句话说得我心里热呼呼的,感到有一般无穷的力量注入心田。
1964年,我被挑选到北京参加大型音乐舞蹈史诗《东方红》的排练演出。一天,一位负责同志通知我们,说中央首长要接见,并告诉说中央领导同志都很忙,接见时大家不要拥上前去握手,因为首长们工作很忙,很辛苦,时间也十分宝贵,照了相就走。
我站的位置恰好在中央领导座椅的后面,毛主席神采奕奕地走过来了,大家使劲儿地鼓掌呀,当时我心想,要是能同毛主席握握手该有多好哇,其他中央首长也跟在毛主席后面走过来了。当周总理发现我时,他好象立即看透了我的心思,亲切地拉着我的手给毛主席介绍:“主席,她就是才旦卓玛,西藏歌手。是‘百万农奴站起来’的领唱。”我握着毛主席那宽厚温暖的手时,真是百感交集,幸福得热泪直往下淌。
资料图:1961年6月,在文艺工作座谈会和故事片创作会议期间,周恩来和文艺工作者游香山时合影
1965年,国庆节前夕,中南局的负责同志选定了3个戏到中南海向中央领导同志汇报。我记得一个是陶铸同志(注:原国务院副总理)家乡的祁剧(选粮),还有一个是《打铜锣》,我们的《补锅》作为压轴戏排在最后。
晚上7点整,演出在中南海怀仁堂小礼堂进行。周总理和几位副总理都是按时来到剧场。演出开始后,周总理数次接到电话,催他赶快回去。我们特别担心,最后一个戏他可能看不成了。
正当我们急得不知该怎么办时,中南局的一位负责同志说:“请大家别着急,总理说了,今天的戏他一定看完,但我想恐怕不能上台接见大家了。”这样,我一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下。最终,周总理坐在前排,聚精会神地看着我们表演,一直到结束。合影的时候,我正好蹲在周总理的跟前,随着摄影师的“咔嚓”一按,这张珍贵的合影便永远地定格在我心中.……这是我唯一一次与我们敬爱的周总理合影。
那次演出的半年之后,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开始了。在八亿人民八个戏的年代,我们的《补锅》也难逃厄运,被勒今停演。陶铸同志也为这个戏遭受牵连,被打成所谓的“补锅派”。后来,我从湖南调到北京中央乐团,听知情的朋友说,就在1965年我们晋京演出之后,江青在一次文艺界的会上说:…陶铸在中南片搞戏剧汇演,还出了什么《补锅》,请我看,我才不去看呢!”随着我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加深,把这一切都联系在一起考虑,我才真正理解了我们的周总理当时的处境和心情,越来越体会到总理所具有的伟大的人格力量。
谨以此文,深切怀念敬爱的周恩来总理!
策划/撰稿/编辑:民歌君;特别致谢:陈荒煤先生;来源:微信@民歌中国(mingechina)